俞澄點開聊天框, 剛把“好”字打出來，外面就響起敲門聲。

俞澄走過去開門，不出意外, 是越騫。

她摸著自己額前的碎發，尷尬解釋：“不好意思, 我剛剛在收拾東西, 手機也靜音了, 沒看到消息。”

按照兩人方才的約定, 她現在應該去樓下等他的。

“剛好上來幫你拎箱子。”越騫說, “收拾完了嗎？”

俞澄點點頭, 嗯了一聲：“剛才客房服務員已經檢查過，可以下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兩人並肩下樓，在前臺處辦好退房手續，從酒店內走出來。

在汽車駛離長寧市邊界時，俞澄偏頭回望一眼, 盯著那塊來時見到過的藍色牌匾, 看了許久。

越騫瞥了一眼車內後視鏡, 瞧見俞澄的動作後，說：“以後想家了，我隨時陪你回來。”

他目視前方, 語氣隨意但真誠。

俞澄收回視線，轉而看向他的側臉，鄭重其事地回道：“好。”

短暫的五天長假結束，俞澄再度投入到新能源的研究開發中。

俞澄和越騫目前也算另一種形式的同事, 一個整天在實驗室打轉, 一個忙著和各個合作商洽談。

兩人每天的相處時間, 僅限於早晚上下班那段短短的路程。

至於兩人的關系是否要在同事間講明白, 俞澄總覺得這件事順其自然就好，不用刻意提及，也不必故意掩飾。

討論這個話題時，兩人剛在越騫的車內，接了細長綿密的吻。俞澄坐在副駕上平覆呼吸，順便等自己泛紅的臉恢覆如常。

一旁的越騫則像沒事人一樣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，悠閑自在。

俞澄不禁有些心裏不平衡：“你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？”

“你想看我有什麽反應？”

“就……”俞澄一噎，“就沒有一點呼吸急促，臉紅心跳的想法？”

沈默片刻，越騫怔怔望著她，隨後悶聲笑起來。緩和幾秒鐘後，他又將嘴角上揚的弧度壓下，說：“這可能是有天分吧。”

“是嗎？”俞澄質疑道，“可我聽別人說，這是已經膩了，開始厭煩，沒有激情的表現。”

“我對你有沒有激情你不知道？”越騫說，“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，我都想把你二十四小時綁在身邊。”

他說完這句話，又輕嘖一聲。

“怎麽了？”俞澄問。

“沒什麽。”越騫將心中按耐不住的傾訴欲壓下，解釋道，“感慨一下又到要分開的時候了。”

俞澄一笑：“明天還會再見面的。”

“嗯，明天見。”越騫伸手打開自己這邊的車門，“不早了，我送你上樓。”

回到家裏，俞澄躺在衛生間的浴缸內泡澡。

她仰頭枕在浴缸邊緣，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放空大腦。

不知為什麽，她總覺得今天的越騫有些奇怪。

就好像，有事瞞著她一樣。

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班。

越騫照舊把俞澄送到研究所所在街道的路口，看著她走進大門，才調頭去自己的工作室。

在門口旁的機器上打卡完畢，俞澄轉身往自己的工位走去。

直到昨天為止，實驗測試又完成一個周期，今天要做的就是數據的匯總與分析。

心裏盤算著要從哪一部分開始，俞澄路過茶水間，想著一會兒坐下應該懶得動，現在正好順路沖一杯咖啡。

並不寬敞的茶水間內，咖啡帶著苦澀的醇香在空氣中暈開。

幾位剛進研究所沒多久的同事站在操作臺前，動作一致扭頭。在看清來人面容後，他們不約而同想要暧昧地笑一笑，卻又顧忌眼前人是自己的前輩，只能拼命克制抿唇，裝作無事發生打招呼：“澄姐，早上好。”

三五成群的幾人異口同聲說完這句話，逃也似的往屋外快步走出去，留下俞澄和還在等待咖啡制作完成的秦瑤。
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俞澄將背著的白色帆布包解下，放在一旁的桌子上，取來一個紙杯，站到秦瑤旁邊，“他們怎麽看見我就跑？”

兩人的關系算得上不錯，秦瑤雖是初來乍到，但偶爾還會和俞澄開玩笑。

此時，她側頭，揶揄地看向俞澄，咧嘴笑道：“澄姐，你還沒回工位吧。”

“沒…”俞澄說，“我直接來這兒的，是有什麽新通知？”

“沒有，跟工作沒關系！”秦瑤眨眨眼，“你再猜猜。”

聽到與工作無關，俞澄高懸的心臟落了地，兀自拍了拍胸脯，卻又實在無法聯想到其他方面，坦言道：“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吧。”

“我只能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，大家都在說一句話。”秦瑤接好咖啡，又是哈哈一笑，轉身走向門口。

在快要走出去時，她又回眸看過來，一字一頓道：“鐵樹開花。”

秦瑤說完便離開了，只留俞澄一人待在空曠的房間內。

在聽到“鐵樹開花”四個字後，俞澄心中隱隱有了猜測，她不禁回憶起昨晚越騫反常的神情。

想到這裏，俞澄不再等著咖啡機運行停止，而且隨手將杯子倒扣在一旁的物品架上，轉身步伐輕快走向工作區。

進入環形工位圈後，俞澄第一眼就註意到與平日的不同之處。

工位前椅子被人拉開，放著一捧嬌艷欲滴的紅玫瑰。

俞澄的心臟猛地加速跳動，空了幾拍，她小跑過去，將花拿起抱在懷裏。

緋紅色花瓣上掛著水珠，正中央的枝條與花苞間夾著一張卡片：

—第一個紀念日，祝快樂順遂。

捏著卡片的指尖輕顫一下，俞澄抿抿唇，在眾人灼熱目光下，將手上的玫瑰花豎立在辦公桌左上角那一隅。

她想了下，將那張卡片取出來，靠在花束下方，隨後拿出手機，將這兩樣東西放進自己的鏡頭內，點擊拍攝。

毫無疑問，照片是發給越騫的。

俞澄：【？】

越騫：【[害羞]看到啦[害羞]】

俞澄忍住扶額的沖動，回道：【你，不打算解釋一下嗎？】

越騫：【我昨天問過，你不是說可以告訴同事嗎[委屈對手指.JPG]】

越騫：【你不會睡了一覺就反悔吧[眨眼睛]】

“……”

看著聊天界面的幾個白泡泡，俞澄有些無語。

腦海中冒出一個疑問：越騫的下屬們知不知道自己平日經常冷著一張臉的老板，私底下愛發可愛表情包？

俞澄側頭，又瞄了一眼桌面上多出來的驚喜，嘴角不由自主上揚。

她並沒有為這樣的另類官宣感到生氣，相反，她很開心。

像是炎熱夏日裏，有人送來冰鎮氣泡水。隨著“嗶哢”的拉環開啟聲，俞澄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在慢慢升騰。

拿起手機，俞澄又編輯了一條信息：【我是想問你，今天是什麽紀念日。】

她翻過日記和記事本，並不覺得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，也不知道這第一個紀念日從何談起。

另一邊的越騫似乎忙碌起來，半天沒回消息。

俞澄索性放下手機，將電腦打開準備開始工作。

約摸一個小時後，震動聲響起，俞澄解鎖屏幕歪頭去看。

越騫：【剛剛去開早會了。】

越騫：【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？[兔子生氣氣.JPG]】

此刻的俞澄有一種丈二的和尚，摸不著頭腦的感覺。

她快速敲下一句話：【我不記得了~你告訴我唄QAQ】

下一秒。

越騫：【你自己想，晚上我去接你，一起吃飯^_^】

知道對方在晚餐前肯定不會告訴自己，俞澄只糾結兩三分鐘，就把手機放下，坐直身子看向電腦屏幕。

日落西山，夜色降臨。

俞澄站起身，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。

經過一天的努力，幾人同時統計驗算，總算把今天的任務完成。

除去吃飯午休時間，俞澄一直坐在工位旁。

期間，秦瑤端著她沒趕上接的咖啡，過來搭話：“誒，澄姐，冒昧一問，這花是誰送的啊？”

她的嗓音壓得很低，但還是被周圍一直豎著耳朵聽聲的同事捕捉到，齊刷刷看過來。

果然，大家的共性就是愛八卦。

俞澄無奈咂咂嘴：“是，就是你們想的那樣。”

“啊？什麽？什麽？”坐在俞澄對面的同事立馬半彎著膝蓋站起來，兩手搭在二人中間的隔板上，目光閃爍，“我們想的哪樣？是男朋友嗎？”

俞澄笑著點點頭。

“我就說嘛！”她猛地一拍桌子，扭頭指了指自己鄰桌的男人，“他還非得猜是追求者，我就說如果是追求者，澄姐不可能同意他把花送來單位的！”

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幾句，俞澄嘴角噙著一抹笑，轉而低頭忙自己手裏的事。

只是，眼底的愉悅與笑意是怎樣都掩蓋不了的。

傍晚六點。

俞澄將電腦桌面上的文件保存備份，旋即關閉電源，收拾好一切，背包離開。

研究所大樓外的路邊，那輛熟悉的黑色汽車已經停靠在路邊等著。

俞澄快步上前，毫不拘束地拉開副駕車門，坐進去。

駕駛位上的越騫正在接電話，見她開門，匆忙掛斷。

俞澄將安全帶系好，狐疑地看過去。

不是她疑心病重，而且越騫的行為實在太反常了。

看著對方明顯剛換過一身西裝，偏長的發絲也做了造型，她更覺得有古怪了。

“你這是…”俞澄猶豫問道。

“這還不明顯？”越騫挑眉，“你明天沒其他的事情要忙吧。”

明天周六，研究所的元旦假並沒有調休一說，所以是空閑的。

俞澄點點頭：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我們今天去約會啊。我預約了餐廳，還買了電影票。”越騫慢條斯理看過來，“你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？”

俞澄忙不疊搖頭。

“今天，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九天。”越騫驕傲地在後視鏡內對自己點頭稱讚。

“……”

俞澄沈默半晌，問：“誰告訴你這個紀念日的？”

她在內心瘋狂吶喊：哪個小說裏的霸總說要過九天紀念日的啊！

看著俞澄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，越騫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
他不自信地解釋：“不過紀念日嗎？我問陳嘉瑜和程常笙，他們都說談戀愛要在特殊的日子送上驚喜，這樣才能保持激情。”

越騫毫不猶豫就把出損招的好兄弟賣了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俞澄看。

原來是這樣。

俞澄輕咳一聲，在心中想了一下措辭，說：“從理論上來講，這個方法也是對的。但是，我們剛在一起九天，應該還算……激情飽滿吧？不過我覺得今天過紀念日也可以。”

說了一大段，她又在後邊找補了一句。

越騫神情一頓，斂眉低眼道：“我是覺得，我們在一起這幾天，還沒有正式約會過。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沒錯，就是我家的霸總要過九天紀念日。

越總：老婆不記得，我心裏委屈啊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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